她对一切都无所谓,不骄不躁,不喜不悲,永远淡然着眉眼,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,只有提到“他”,那个她所谓的先夫时,她眼中才会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情感……
好奇心过盛的一品带刀侍卫宋临阁承认,自己在这一刻,动的不仅仅是好奇心了。
荀容每天都是深夜工作,白天睡觉,睡到黄昏时就起身,裹着斗篷独自出门,一个人去郊外的湖边抚琴。
有了王爷的默许,府中没有人敢拦她,也没有人敢跟着,褚怀自然也不怕荀容一去不回,他甚至渐渐摸到了一些她的古怪性子。
所有人中,唯独宋临阁,他这个形影不离的暗卫,除了荀容深夜雕骨时不得打扰外,其余时候能够跟随她去任何地方。
这让宋临阁觉得很庆幸,也陡然发现,自己竟早已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份任务。或者说,是爱上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神秘,一个想解也解不开的谜团。
(五)
已是隆冬时节,大风猎猎,郊外冰天雪地,湖面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。这样冷的天气里,人人无不是想着在家围炉暖酒,却只有荀容这个疯子才会每天雷打不动地到湖边抚琴。
宋临阁说出这话时,埋怨是假,语气里倒含了七分笑意,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与欢喜。
欢喜这黄昏中的静谧时光,欢喜这琴声缭绕的荒郊野外,无人打扰,只有他和她的白雪天地。
他曾对荀容说过,要她下次服药时偷偷藏下一颗,交给他,他认识不少江湖奇士,或许能够找到解药,让她不再受控于四王爷。
但荀容意料之中地拒绝了,淡淡道与他毫无干系,徒留宋临阁无限怅惘。
如今再次在湖边看夕阳西下,宋临阁旧话重提,末了,摇头苦笑,叹荀容是个既不怕冷又不要命的疯子。
年轻俊朗的带刀侍卫以为自己将心思藏得很好,湖边抚琴的人却背影一顿,幽幽叹了口气:“你莫要喜欢我,我不会喜欢你的。”
直言不讳,一语戳穿。
声音清清冷冷的,依旧是淡漠出水的凉薄,却叫宋临阁猛地咳嗽起来,差点儿从树上跌下。
明明极伤人的话,从荀容嘴中说出来就是那样理所当然,理所当然得叫宋临阁哭笑不得,又无从辩驳,只能摸摸鼻子,抱紧剑偏过头,假装没听见。
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夕阳笼罩,抚琴的荀容微微侧首,余光瞥向树上的宋临阁。
风吹衣袂,长发撩动,那一眼里,有不解,有怜悯,更多的是……叹息。
一个月很快过去了,当褚怀满心忐忑地来到荀容院中,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时,眼眶一热,激动得简直不能自持。
两年了,七百多个日日夜夜,他从来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夷香,见到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。
骨架是用白鹿之骨重新组合拼起的,鹿眸嵌入眼眶,再以掺杂了鹿血的凝露作为填充骨架的血肉,最后以鱼胶使其严丝合缝。
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,凭借荀容出神入化的雕骨手艺,当真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。
重塑后的夷香,依旧穿着一身月白素衣,依旧散着一头乌黑长发,依旧眉目清俊,站在那儿就好似一幅画。
但他却不会哭,不会笑,不会说话,也不会吃饭,按荀容的话来说,不过一个雕像而已,终究不是真人。
但荀容说,只要有亲近的人陪在夷香身边,每日与他说话交流,让他吸够天地之灵气,久而久之,他便能像常人一样行走说话。
褚怀听得眸含热泪,抱紧一动不动的“夷香”,欣喜若狂。
暗处的宋临阁更是震惊莫名,他从不信怪力乱神,此番却也不得不叹服了。
只是,当褚怀搂着“夷香”出了院落后,身后的荀容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眼神倏冷,比之平时更要冷上几分,冷得如刀尖上的锋芒,叫人不寒而栗。
宋临阁打了个哆嗦,却见荀容转眼间又恢复如常,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。
他目视着她进了屋,关上门,隔绝了一切喧嚣。
院中寂静无声,只有雪花纷飞,悄然融入大地,白茫茫一片。
宋临阁抬起头,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,眨了眨眼,一层霜落于长睫,凉凉化去,静静湿润了眼眶。
心头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,他忽然很想知道,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,叫四王爷和皇后彻底反目?而那名唤作夷香的宫廷琴师,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?
天地寂寂,自然没有人来回答宋临阁的疑问,但不要紧,他深深地明白,只要是有迹可循的东西,都能查出来。
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,他呵出一口冷气,拍拍肩头的雪花,不禁想到,这场寒冬究竟何时才会过去?
(六)
按照皇后的计划,褚怀对着那个“夷香”,朝夕相处下来,接着就该慢慢爱上她了。
是的,褚怀不会知道,他所搂着的那个“夷香”,会一天一天地发生变化,他会一点点变成皇后的模样,而同时,褚怀也将日积月累地吸入那摄人心魄的香,被不知不觉地迷惑,无声无息地忘记真正所爱,最终痴痴爱上怀中的“皇后”。
褚怀根本不会想到,以鹿骨雕成的“夷香”体内,其实流淌着一半皇后的鲜血。
这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局,正是荀容答应皇后,让褚怀回心转意的办法。
如今已成功一半,剩下的只等时间来验证。
荀容不用再整夜忙活,闲下来却更爱去湖边了,她见不得阳光,每次去都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,脸上还遮着材质特殊的面纱。 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第2页/共3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