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才家的冲喜娘子 第53章进山

陆通以为她是想躲书，便摇头笑了笑，随她去了。可等天色暗透需要点灯时，陆通收了笔墨，抬头一看，江荻竟然真的睡着了，还是睡得很香那种。

轻吻了一下日思夜想的脸颊，陆通心软得可以滴水，他轻轻低喃：“阿荻喜欢这里，喜欢我，对吗？”

夜晚的俞山很安静，除了江荻细微的呼吸声，便是庄子里的狗吠声，并无人回答陆通。

清早，米娘子对米大郎道：“闻着这味，就知道江氏回来了。吃饭这一点，顺子比你幸福多了。”

米大郎抬了抬胳膊，炫耀：“穿衣这一点，我比顺子幸福。”

米娘子失笑，起床做饭。粗粮面汤里，再卧四个鸡蛋，院子里现拔的小白菜一放，早饭也就好了。只不过，到底没有陆家加了油的饭香。

米娘子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女，道：“今日就开始做那批嫁衣吧，早点做好换几个钱，咱们中秋也吃大油。”

米汤听了放下碗，道：“娘，我也做。”

米大郎表示：“我今天去砍最后一批芦苇，中秋前也能换几个钱。”

八岁的米酒，看了看这个，再看看那个，弱弱地问：“你们都有事做，我怎么办啊？”

米大郎听了这话，放下筷子，与米娘子商议：“咱们不收顺子的钱了，让他教米酒认几个字，你看成吗？”

米娘子想也不想地表示：“他今年又有那劳什子岁考了，还不知怎样呢，没得耽误他看书。再说了，咱每个月只收他一百钱，这一百钱做杂事合适，拿来当束脩，不觉得脸红吗？”

米大郎沉默了。

不是他不脸红，而是，他除了脸红，也没别的法子。他们家没有地，他又没有什么手艺，靠着媳妇闺女一针一线地缝，他更是难受。沉默许久，米大郎道：“你说得对，这不合适。就算顺子愿意，咱们也没钱买纸墨那些金贵的东西，我先想法子挣点钱。”

从前比米大郎家还难的陆通，因着媳妇，在得了那笔礼钱后，暂时没有了金钱的危机。江荻一宿好眠，早上起来吃饱喝足后，央陆通：“通哥，带进山好不好？”

“通哥”两个字，是那样的温柔，陆通听在耳内，心跳加快了几分，不过，他那里没应。

江荻那里继续央求：“我从前也跟哥哥们进山打过猎的，连马我都骑过——哦，不过是青山哥带着我的，他的骑射是最好的。自打来了沂水，我哪都没去过呢，更别提进山了。好容易出嫁了，我现在也是有相公的人了，你就带我去一次，好不好？”

说得那样可怜，陆通差点就信了。

陆通面色不动，问江荻：“自来了沂水，你便没出过门，对吗？”

江荻无辜地眨了眨眼，然后想到了李掌柜，做恍然状，道：“哪能一次都没出过呢？县城还是去过几次的。我说的没出门，是说没爬过山，也没出去玩过。”

若是江荻无理一点，若是江荻霸道一点，若是……可江荻什么都没做，就像一个懂事又贴心的孩子，压抑了很久后，去和大人打申请，想去，很想去，所以，带我去好不好？这样的江荻，尊重着陆通，也打动着陆通的心。还有，那挂在陆通手臂的小手，打动着陆通的身。

长叹一声，陆通无奈道：“如果米婶愿意过来帮忙的话。”

米娘子有功夫照看陆母，他们两口子才能出门。

江荻那里道：“这容易，我去说。”

米娘子不就是要做针线吗？在谁家不是做呢？江荻又想着陆母平日里也会瞎戳，没准针线能叫她好一些，便准备去米家请人。

陆通那里却以为她又要爬墙，忙伸手把人拽住。

江荻自下意识把陆通踢出去后，就一直比较歉疚。因为歉疚，就更纵容陆通的身体接触，这样，她就能慢慢接受“陌生人”，再也不会做出误踢的事。

这种纵容不设防实在太过，以至于陆通稍微用点力，江荻就被他拖进怀里。

江荻下巴抵着陆通的胸膛，昂首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下巴都抵上了，何况他处？

陆通红着脸，道：“我去说就行，不用你爬墙。”

听到“爬墙”这样的字眼，江荻飞快站直了身体，离开陆通，冷哼：“有门不走，我干嘛爬墙？那天不是还没住完对月，不能出门吗？我又一时高兴，才上了墙。”

爬墙和新月出门比，陆通觉得爬墙更恐怖。不过，只要江荻不再随便上房揭瓦，他也不会揪着从前的事不放，主要是揪不住。十分自知的陆通，卑微地表示：“像这般跑腿的小事，我们还是我来吧。”

他都这样了，江荻哪好意思横，只能添一句嘱咐：“别忘了告诉米婶，叫她带着针线过来。”

这样一来，不耽误米娘子做针线，想来米娘子不会很为难。

米娘子里那里听了陆通的来意，不仅答应了，还叹了声气，道：“从前就是这样，我在你家和你娘两个，一边说着话，一边做着针线。”

陆通大了后便常在外头读书，并不家来。陆母一个人孤单，才得空教米家母女针线，帮衬邻居的同时，还给自己找了伴。同伴是相互的，陆母疯了后，米娘子也是孤单得紧。

陆通听了这话，苦笑一声，道：“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让米婶在我家做针线，空了我出来还能多赚些家用，又能多与米婶几个钱过活。”

米娘子摆手，道：“不是这回事。接不到外头的活计，我们两家都是没钱的，从前哪有这么多针线要做？再说了，先头几年米汤和米酒两个也小一些，我也没这空闲。”

只在眼下，只在这种情况，江荻提了这么建议，才是最恰当的。

陆通默然。

米娘子带着米汤做针线，米大郎要去山脚的河里砍芦苇，便只剩下米酒了。米大郎想了想，带了儿子一并下山。与此同时，陆通和江荻夫妻两个换了短打，裹紧了腿脚。男人做这打扮，做事方便，更显身材挺拔；别的女人怎样不好说，江荻穿了，一双细长的腿，明晃晃地勾人。

陆通说：“换身衣服吧。”

江荻低头看了看自己，也觉得和十二三岁时十分不同，只得换回女装，却不穿长褙子，找了绯色短衫和豆绿长裙换上，比昨日穿着那身紫色褙子还要娇俏。

如果不是进山，如果不是陆家就在山腰上，陆通一定会反悔，说什么都不带她出门了。

磨蹭了一炷香，两口子才出了家门，往山里走去。